繼新版《中央定價目錄》及五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加快推進天然氣儲備能力建設的實施意見》等政策發布后,中央近日再次定調天然氣市場化改革,發布了《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下稱《意見》),提出穩步推進自然壟斷行業改革,強調“推進油氣管網對市場主體公平開放,適時放開天然氣氣源和銷售價格,健全競爭性油氣流通市場”。
多位業內人士表示,當前天然氣價格市場化的條件不斷成熟,但“適時”也體現出加速推進的初衷與政策落地實施難的矛盾與無奈。有效解決政策交叉重疊導致價格管制失效、終端價格傳導機制不暢等等行業“堵點”成為當務之急。
政策遞進,適時放開
近期,天然氣領域指導意見與鼓勵政策接連出臺,市場支持民營企業參與的方向明確,管網改革的一項項具體工作逐漸落地。新版《中央定價目錄》明確油氣價格市場化改革方向,《意見》則是提綱掣領,以關鍵環節制度創新突破帶動天然氣市場化改革不斷推進,是促進和延伸。
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資深人士表示,國家管網及省管網建設快速發展,并對市場主體逐步公平開放。而疫情之后海外氣價處于低位,是利用海外資源的好時機,決策者希望天然氣市場化加快推進的意愿屢次在不同文件中體現。《意見》意味著《加快推進天然氣利用的意見》中對天然氣利用領域的限制將逐漸打破,改革不斷向“最終實現天然氣價格完全市場化”目標靠攏。
“但當前氣源和氣價問題仍存,市場并不具備全面實施和快速實施的條件,政策落地較難,因此《意見》提出適時放開的說法。”上述業內資深人士說。
一方面,政府管理和監督仍體現在天然氣價格確定的各個環節,定價規則與真正的動態調整機制還有一段距離,加之現有的調價機制不能有效執行,導致天然氣價格調整周期過長,無法及時反映市場供求的變動。同時,我國居民用氣價格普遍低于工業用氣價格,不利于資源的優化配置,無法發揮工業用氣帶動產業發展的作用。
“我國天然氣的使用和消費存在明顯的季節和地區差異,現有無差別定價的模式將無法在需求量大的季節和地區激發生產積極性,難以滿足高峰期需求。”上述業內資深人士指出。
另一方面,由于國內管道、儲氣庫等基礎設施不足,導致氣源不夠豐富使用不夠靈活,全面系統地在全國大范圍推進天然氣市場化定價目前并不現實。
“市場化定價的基本條件是有數量充足的供應方和需求方,同時借助于發達的設施實現互通有無。由于基礎設施不足,市場的觸角不能四通八達,形成不了事實上的市場化價格”,中石化經濟技術研究院博士羅佐縣說。
以點帶面,因地制宜
“基礎設施普遍不足并不等于所有地區都不具備實施市場化定價的條件。在管網相對集中、氣源相對多元的地區,實施市場化定價完全可行,可以做出探索,也是以點帶面的必然選擇。”羅佐縣說。
北京燃氣集團研究院副院長白俊持有相同觀點,“適時放開氣源和價格,不可能全國‘齊步走’,也不一定嚴格以‘充分競爭’為標準推進市場化,一刀切不現實,應發現更多的用戶,因地制宜推進消費。”
結合目前氣源供應及經濟水平等多方面因素判斷,內陸省份天然氣供應主體相對單一,沿海省份天然氣供應除管道天然氣外,多數具備進口LNG(液化天然氣)供應條件。沿海省份經濟發達,消費者承受能力強,易于推進自由定價。”白俊說。
“隨著天然氣進口數量穩定增長及管網之間的互聯互通,中西部地區或將成為進口管道氣、進口LNG以及國產氣各類氣源匯集地,成為繼沿海之后第二批實現天然氣市場化定價地區。”羅佐縣說。
“土庫曼的氣運到上海也不一定劃算,四川地區氣源不一定要運送到東邊,因此氣源匯集到中部或沿線消化高效利用,節省管輸成本值得研究和探索”,上述業內資深人士說,“目前中俄管線開通后,東北地區已將化工用氣列入鼓勵范圍,積極調動用氣不再設限,擴大利用范圍破除限制,也是推動天然氣市場化的有效手段。”
目前,我國天然氣管網系統亟需通過市場定價調配資源,加強新管網項目建設和現有管網的高效使用。天然氣管輸費用市場化將使得輸氣成本降低,從而降低終端銷售價格,提升天然氣用量,同時保證上游開采和中游門站價格。
羅佐縣認為,按此態勢發展,未來西氣東輸、川氣東送工程服務于東部沿海地區的功能定位或將發生改變,成為沿途省份天然氣供應的重要載體。“從資源配置效率來看,這種沿途‘消化’的形式不僅可以高效利用資源,還能有效降低管輸成本,從而降低用戶用氣成本。”羅佐縣說。
疏解“堵點難點”
開放有序的產業鏈是改革的基礎,按天然氣產業鏈“管住中間、放開兩頭”的思路來看,上下游雖已放開,但距《意見》提出的要求,仍有諸多疏解難點和“堵點”需加速疏解。
白俊指出,培育市場新主體和促進充分競爭是最終實現天然氣價格全面市場化的關鍵舉措。目前在優化門站價格制度設計和適用范圍的基礎上應同時加快上游市場和進口環節開放,培育多元化的市場主體,推動城市燃氣行業體制改革。夯實競爭環節公平競爭監管體制,深化中間管網環節改革和監管,合理界定交易平臺定位,積極為向價格全面市場化平穩有序過渡做準備。
具體來看,目前上游勘探開發大門雖然“敞開”,鼓勵外企民資進入,“但真沒什么好資源”上述業內資深人士說。
“上游市場在已有改革措施基礎上,要進一步完善區塊數據資料和退出機制并重新組織向社會招標出讓,對勘探期稅費實施減免并對首次參與國內勘探開發的企業予以特別支持。進一步清理外資民企參與國內勘探開發的各種隱性約束并建立探礦權采礦權流轉交易市場。”白俊說。
在進口環節開放方面,優先向新市場主體開放,確保接收站項目和國家管網公司所屬管網系統聯通。同時拓寬合作渠道和鼓勵多種合作方式,組建液化天然氣國際采購聯盟,提高集體貿易談判能力。
城市燃氣企業應在擴大天然氣消費上做文章。政府應減少對城市燃氣價格的直接控制。增加城市終端燃氣價格和采購成本的聯動性,縮短聯動周期,形成彈性價格機制,消除交叉補貼。
白俊指出,夯實競爭環節公平競爭監管體制,深化中間管網環節改革和監管也十分重要。強油氣管網設施運行監管能力建設,提升油氣管網公平開放監管,確保管輸企業向所有用戶提供無歧視的管輸儲存容量分配和儲存輸送服務,嚴格控制管輸服務成本和價格。
羅佐縣認為,目前氣價大幅下挫,正是放開市場推進天然氣消費的好時機。即使疫情過后價格上揚,也不會有太大的上浮空間。這是由全球天然氣供應充分,買方市場格局長期存在的基本大勢決定的。
未來,天然氣市場化進程將逐步推動燃氣生產、供應、儲備、運輸、銷售這五大環節的不斷優化,促進天然氣產供銷體系健康協調發展新格局。有效疏解現有問題,天然氣市場才會實現科學有序發展。